6月27~28日，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亚洲项目部举办了其第二届南海年会。诚如预期，此次年会的主题是"转型中的南海和亚太：寻求控制争端的选择"，与会者之间充满着浓浓的火药味，尤其是在中国与菲律宾、中国与越南的发言人之间。经过一天半的激烈讨论之后，与会者形成了一个明确的信息：模糊南海领土和海洋主权要求对任何一方都没有利。

  

尽管与会者倾向于重审主权问题和提出控制而非解决争端的方法，但今年的会议尽管在主题上与去年一致，但却有了明显的不同。当3名中国专家逐一为北京的立场辩护时，会场的紧张氛围一目了然。由于人们对北京的立场缺乏共识，留心多重"立场"就很重要了。其他国家的参会者和观众的一些尖锐问题表明了他们对北京模糊的政策和理由已经没有耐心。

  

与会观众表达的恼怒正是漫延在华盛顿和亚洲决策圈内的情绪。这种愤怒并不是针对南海争端本身或者近来北京进攻性的态度，而是对中国政策竭力避免明确的立场感到沮丧。中国没有一个明确的立场，导致解决领土争端和协调立场毫无可能。

  

中国的战略模糊政策对自身很有效。这个政策让中国向观众解释立场时极具弹性。这也是为什么中国外交部在2012年2月可以发布一个公开声明，称没有国家要求全部南海的主权，只是关于"南海诸岛及其附近海域"的争端。这个声明让美国和其他相关亚洲国家增强了信心，以为中国放弃了九段线主张，会根据国际法主张领土要求。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今年南海的紧张关系从中菲船只在黄岩岛持续两个月的对峙开始。尽管北京声称不是对抗，但这正是北京的要求逐步升级的例子。多年来，中国对南海的领土要求只延伸到南沙和西沙。任何对诸如黄岩岛等其他九段线以内岛屿的领土要求只通过暗示的方式。但中国接着就把领土要求扩大到整个中沙及其水下群礁，尽管把这些水下暗礁视为岛屿来主张领土要求毫无国际法根据。另外，这些年，由于北京试图超越九段线范围，黄岩岛被其视为中沙的一部分，完全不顾黄岩岛与中沙群岛相隔数百英里或并无历史文件能证明南沙和西沙属于中国的事实。

  

北京同样无视其外交部2月份声明的立场。5月上旬，北京恢复了其单方面颁布的年度南海禁渔令。只有当中国对九段线以内的所有海域而非仅仅是"岛屿及其附近海域"提出主权要求的时候，这样的禁渔令才可能实施。然后到了6月下旬，中石油（CNOOC）宣布拿出南海的九块油气区块向外国公司招标。更重要的是，中石油根据南海"岛屿及其附近海域"提出领土要求站不住脚，因为所有九块油气区块的200海里内没有岛屿。

  

这些发展突出了东盟国家-越南、菲律宾、马来西亚和文莱需要确定在南海的争议岛屿与海域。只要这一根本性的事实还不清楚，中国将会继续以周边小国的利益为代价，采取模糊和自相矛盾的方式来寻求在南海的利益。

  

东盟国家就上述的目标已经采取了一些行动。越南和马来西亚在2009年联合向联合国限制大陆架委员会提出了两国南面延伸的大陆架申请，这是走出的第一步。菲律宾在同一年通过了领海基线法，即根据《联合国海洋法公约》（UNCLOS）来制定海岸基线，这是走出的另一步。

  

除了这些行动，南海的很多问题仍是模糊的。越南国会最近通过一个海洋法，重申对西沙和南沙的领土主张，但越南到底主张的是什么样的领海权仍不清楚。在越南南面与马来西亚相邻的边界之外，越南声称的基线及其延伸大陆架到底在哪里呢？越南是否认为南沙和西沙可以申请专属经济区？其他三个东盟国家（文莱、马来西亚和菲律宾）也必须提出并回答同样的问题。

  

东盟国家的立场在很多南海问题上已经缓慢地统一起来。举例来说，四国都认定南沙和西沙不是法律定义的岛屿，而仅仅只是暗礁，因此只有12海里的领海。四国也会在这个前提条件下行动。

  

解决南海争端最正当的办法是需要把上述的前提和其他前提制定成成文法规，这并不意味任何一个国家必须放弃他们各自对南海的领土要求。相反，这会增强他们海洋主张的法律基础并把那些相对棘手但面积较小的领土争端分离出去。更重要的是，这会让他们在面对中国的时候有一个共同的重要依据：对南海主张领土要求唯一可以接受的基础是国际法，尤其是《联合国海洋法公约》。

  

假如东盟各国在南海争端中能达成一个统一的法律框架，那么澄清自身领土主张基础的重担就会落到北京方面。到了那时，北京将会面临有限的选择。这些压力可以让北京软化态度和更具可信度，使北京了解可以对南沙和西沙主张领土要求，但必须放弃对这两个群岛之间海域的领土要求。这可能会是解决南海争端最重要的一步。

  

当然，北京也可以完全否决用公认的国际法解决争端，但这会损害中国更大的利益。中国更有可能会拒绝参加任何对话。尽管在短期内，这样的行为可能会让中国成为争端各方同仇敌忾的敌人，使地区和国际舆论都站在东盟国家这一边，但最终中国可能会发现明确自己的领土主张比传统的模糊战略更能维护自己的声誉和利益。

  

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的年会主要讨论了争端的基础，且只是寻求控制冲突的方法，而非提供解决争端的建议。考虑到南海问题的复杂性和长期性，也只能如此。

  

但解决南海争端前景黯淡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南海争端的很多方面仍是模糊不清的。东盟各国应抓住时机在国内立法，并在多边框架层面上把各自的领土主张依据国际法制定成成文法规。这可以让国际社会，包括美国合法地支持任何一方，因为这样就不是维护争端的任何一方，而是支持国际法本身。